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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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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找了一家客棧暫且把行李放下,打算在平湖城呆一天再繼續趕路。

公玉辭因為眉毛異動覆發的原因不便在外久滯,便先跟著客棧的跑堂去到房間。跑堂看他頭上裹了個頭巾,頗有點異域風情,問他道:“客官可是西楚國人,小的聽聞那兒的女子出門在外總以面紗覆面,從不示以真容與外人看的,沒想到這西楚國的男子也是如此倒是讓我吃了一驚。”

公玉辭稍轉頭回道:“實乃我相貌醜陋唯恐嚇著旁人,故而遮面。”

“可是客官生得一雙好看的眼睛,想必是個極好的人。”

雖說在客棧打雜跑腿的這些人,因為職業的關系必需得對到店的每位客官都報以良好的態度,時不時的恭維也是必不可少。可是這一位說的話聽來卻不像是刻意虛假之話,給人感覺很真誠。

公玉辭問他道:“我到外面走了一圈,收獲了不少冷言惡語,為何你倒不在意我這副奇怪的模樣?”

那跑堂笑道:“您別看小的我拘在這小小的客棧,客棧每年每日從各地來的人可是一點不少。見的多了,也就不覺得奇怪了。況且奇怪一說本就是異於常人才來的,若是哪天我們洛安國人去那西楚走一遭,指不定也被當成個怪人呢,您說是不是這理?”

這一番論證倒是不輸那些飽讀詩書的書生。

公玉辭眉眼舒展開,微笑道:“受教了。你說的很在理。”

“我瞎掰扯的。您就當果然玩笑聽便好。”那跑堂一邊說一邊引著公玉辭到了客房,停下道,“就這兒了。”

“謝謝了。”

公玉辭剛要踏進去卻感覺背後被人拍了一下,他轉過身去一看,是在客船上遇到的那個女人。

姬吟歡一見他此時的模樣嗤笑道:“你這是大半天的扮夜行的俠客麽?”

“不是。”公玉辭回。

然而奇怪的是,他都裹成這樣了怎麽還能被認出來。

姬吟歡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,雙手交叉抱在胸前,身子往墻上一靠,輕輕“嘖”了一下,擡眼道:“你不會是為了躲我才裹得這麽嚴實吧。太小看人了吧,哈哈,你還不是被本姑娘認出來了。”

她說完還笑著挑了兩下眉毛。

公玉辭不知道對面這個人為什麽能笑得那麽歡,一句話都沒再說邊進了屋,反手將門關上。

“砰!”

姬吟歡一驚,伸手拍了拍旁邊的門,朝裏喊:“等我閑下來再找你玩哦。”

裏面的人沒啃聲,姬吟歡搖了搖頭,收回手,肩膀向前一擠站定了身子,往樓下去了。

三月雖說春寒未消,可是公玉辭在外面太陽底下走一遭還是覺得有些熱,一進屋後他便急急忙忙拆了那遮擋的面罩和圍在頭上的布。

他再伸手摸了摸那被汗浸濕的眉毛,發現那兩根毛又安分了。心裏奇怪著到底是何緣由。

一只小蟲停在了臉上,淳煙覺得癢伸出手摸了上去,又稍使勁兒拍了兩下,這一拍可把她從渾渾噩噩中揪了出來,頓感石板的冰涼遍布全身,猛然睜開眼睛。

目光一下子便落到了那裂痕斑駁的青石磚上,再往遠處掃去,還是青色的石磚,又朝上面一瞧,奇怪,怎麽房頂也沒了,就這麽開誠布公直面青天,坦率是坦率,可也是真的冷啊。

淳煙閉了眼,伸腿踢蹬了兩下,又翻了個身,覺得這床硌得慌。

怎麽會這麽硬,這得是石頭做的吧。難道她今天的視覺和觸覺都失靈了?

過了一會兒,她又睜開眼,反應過來自己此時好像不在屋內,而是躺在了地上,急急忙忙爬起來。

她吹著口哨,心虛地朝周圍瞧了瞧,發現一個過路的人沒有,松了口氣。

好險沒被人發現,不然就太丟人了。

很奇怪,貌似這是她第二次喝醉酒了。上次是趴在石凳上睡了一宿,這一次直接是擱那冰涼的地上解決了一覺。

不僅如此,她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,明明山上夜裏冷得叫人直打哆嗦,跟山下過冬沒什麽兩樣,她怎麽還會跟在蒸籠裏呆過一樣。

冒的是冷汗?

她最近到底是怎麽了?

淳煙一邊往主閣方向走,一邊回憶著昨晚的情形。

茹藍師母的生辰,閣中張燈結彩熱鬧非凡。

要說這個時候最開心的肯定不是過生辰的茹藍,而是淳煙。因為每年這個時候,師傅白楓簾就會拿出他收藏在密室的陳年佳釀與眾人分享。

淳煙破天荒地在神雞第一次鳴叫後便“噌”地從床上爬起。她草草洗漱完畢,像師兄弟一樣,紮了個簡單的發髻,插上銀鎏金發簪,便出門去找落塵,岸梔還有芙洪去一道給茹藍師母賀壽。

芙洪一見她便問道:“你今日的打扮怎麽比往日還要粗簡。”

岸梔悠悠道:“大概是長大了不好意思再去讓師母給她束發了吧。”

落塵點頭道:“我看是。”

這一對三的局面也太不公平了,淳煙兩手叉腰,小臉揚起,質疑道:“我這樣怎麽就粗簡了,你們平日裏不就是這麽紮的嗎?為什麽不說你們的打扮粗簡?”

芙洪雙手攀上淳煙的肩,帶著她扭過身,伸手朝不遠處指了指。

那是閣中新來的小廚娘,她此時頭戴點翠花絲步搖,身穿廣袖齊胸襦裙,行走時那步搖垂下的墜兒也跟著輕輕晃動,還反著光亮,倒是讓人把心神也給晃沒了影兒。

再來看看淳煙,且不說這不像女子的發髻樣式,就是這個走路時的姿態都和人差了十萬八千裏。

就是平常茹藍給她梳了一個好看的發式,她那個猴急似的步速,完全沒有讓人望著背影就浮想聯翩的餘地。

光看五官倒是賞心悅目的,小紅唇,大眼睛出奇有神,膚質細膩嫩白都不用敷粉的那種。奈何不愛打扮,性子過於好動了些,活生生把好底子給浪費了。

芙洪哀嘆連連,才道:“知道你該跟誰比了吧,師姐。”

淳煙眨巴了兩下眼睛,你別說,就算是同樣身為女子的自己都覺得那個小廚娘是天仙下凡,心裏油然而生出艷羨,眼神放在人小姑娘身上恨不得把人的肌理內在都扒個透徹。

同樣身為女子,為何這一位是如此得……淳煙想不出來具體合適的形容詞,她就懵裏懵懂覺得對方有一種自己所沒有的東西,那東西很有吸引力,像是引蝶的花香,勾魂的曲調。

不過芙洪油嘴滑舌慣了,看她被驚得說不出話,又不正經道:“然而在我心裏,師姐才是最美的。”

淳煙回了神,咳嗽了幾聲,語氣裏的自得不要太明顯,昂首道:“那當然,再說了,那小廚娘會武功嗎?會釀酒嗎?能給人看病嗎?”

落塵很捧場,一邊擺手一邊鏗鏘有力道:“不會,不會,她都不會。”

岸梔看不慣身旁這兩個偽君子,他就要直接很多,不像他們藏著掖著,說大實話道:“她只要做好飯,牢牢抓住男人的胃和心就好了,你會的那些她不需要會。”

芙洪永遠是和淳煙保持一條戰線,不用淳煙開口,自己就先替她回道:“她要抓著人的心和胃,也絕對不是為了抓住你的心和胃。”

淳煙點頭道:“對!沒錯!”

岸梔想了想,意味深長道:“誰知道呢?萬一人小廚娘就是為了我才上咱們谷離閣呢。”

落塵嘴一撇道:“你大概是被芙洪傳染了。有你這麽自戀的人嗎?”

這回輪到芙洪炸毛了:“落塵師兄你好好扯上我幹嘛?”

落塵自知嘴快失言,忙向他賠不是道:“誤傷,誤傷。無心的,我真的是無心的。”

芙洪“切”了一句。

他們幾個人在路上吵吵鬧鬧的情形,其他弟子早已是習以為常。若是某一天,他們聚在一起安安靜靜的,那才是見了鬼了。

這一路上走一會兒,停一會兒,翻來覆去地折騰,到了主閣時,已經有其他弟子從裏面賀完壽出來了。

“啊,我們今年竟然不是第一批去給師母送祝福的人。”芙洪有些心灰意冷。

落塵安慰他道:“心意在便可,何須爭先後。”

淳煙也有些難過:“可是我們往年都是第一個,今年不是,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。”

落塵把鍋隨手甩給岸梔:“怪他,就怪他。誰讓他一路上非得跟我們吵。”

淳煙和芙洪火速趕來支援,異口同聲道:“對!就是怪岸梔師兄!就怪你!”

岸梔翻了個大大的白眼,轉頭對著落塵擠眉弄眼後,見他面上毫無內疚之神色,心涼透了,無奈道:“哦,怪我。我的錯。”

茹藍聽到外面那幾個嘰嘰喳喳的聲音出了廳堂一看,果然是他們四個。她也不問什麽,上來就抓著淳煙問罪:“淳煙啊,我可要好好問問你,你們四個今天怎麽來得如此晚,我還以為你們是忘了不來呢。”

茹藍嘴上塗了唇脂,身著交領襖裙,下裙明艷的紅色襯得整個人的氣色更好了些。

淳煙笑得甜,嘴兒上也跟抹了蜜一樣,不慌不忙道:“師母啊,您看您今兒個又美出了新境界。我們四個今年想給您準備一個不一樣的賀壽方式,往年那些都太沒有新意了,怎麽能表達出我們四個人對你的無比敬愛呢。”

“那我倒要看看你們今年能給我變出什麽花兒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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